江湖打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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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湖打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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师父那封破信,是压在我刚搬回来的那座小山山顶上的。灰扑扑的信封,像极了他那张为老不尊的脸。 “徒儿,为师要回上界找你师娘去了,你自己下山讨生活去吧。” 开头第一句,就让我眼皮狠狠一跳。老家伙,准没憋好屁! “……十二年前,为师一时大意,失手拍死了青州南家老祖。作为补偿,在他临终前私自把你卖给了他们南家,与他签了个婚约,所以你上门当姑爷去吧…” 信纸在我手里捏得嘎吱作响。十二年前?我四岁!这老贼!倒插门?男人的耻辱! 可心底那股火苗刚蹿起来,又被他从小把我从死人堆里扒出来养大的影子摁灭了。父债子偿,天经地义。这碗软饭,看来是糊我脸上了。 “混账东西,刚才是不是骂为师了?”信纸下面一行字,仿佛隔着万里虚空瞪着我。我嘴角抽了抽,活成精的老妖怪,幼稚! “那个塔你好好保管,它对你很重要,千万别弄丢了,弄丢了老夫保证锤死你!” “另外哪天若真是闯了大祸,摆平不了,你就打开那个红色锦囊,或许能帮到你。” “最后别抱怨为师把你卖了,为师是送你去享受生活,青州美女云集,以你现在的实力可以在那里为所欲为。” 我默默把信揉成一团,又咬牙一点点抚平。桌上储物袋里,躺着个红色锦囊、一份卷起来的婚约书,还有一座不起眼的黑色小塔。塔身冰凉,布满玄奥的暗纹。好东西!我刚把它抓到手里,它“唰”地化作一道乌光,直接钻进了我的眉心。无论我怎么用意念勾搭,它都像块顽石,死寂无声。 “呵,够拽。”我撇撇嘴,把婚书和锦囊塞进怀里。行,老家伙,青州是吧?姑爷是吧?我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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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-- 半个月后,青州地界。浩渺沧澜江,碧波万顷。 我扛着那座小山丘,沉在江底。水流被强行排开,巨大的压力挤压着周身。不能走官道太招摇,水下虽然费力,胜在清净。估摸着快到青州城了,我猛地发力,托着山丘破水而出! “呜——!” 水花炸起数丈高,我像颗出膛的炮弹,顶着那座小山冲向对岸。下方,一艘渡船在巨浪里颠簸,一个白衣女子被个青袍老头护在身后。船夫抱着桅杆,惊恐地指向天空:“飞…飞起来的山!” “抱歉!”我在半空冲他们喊了一嗓子,声音混在风里。托着山丘轰然砸进另一侧江面,迅速沉入水底,继续我的水下搬运。 船头,白衣女子面如美玉,腰间金凤锦带衬得身段窈窕。她身前的青袍老者,目光死死锁住我消失的水域,脸色凝重得能拧出水来。 “徐老?”女子惊讶。 “是个…不得了的家伙。”老者声音低沉,“一身雄浑罡气,霸道至极。青州地界,何时出了这等年轻怪物?” 女子眼波流转:“查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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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-- 三日后,青州龙云帝国,鹿云城南家正厅。 我把那份发黄的婚约书拍在紫檀木桌上。“啪”一声脆响,震得厅里几个南家核心人物眼皮都跳了跳。 南家家主南云起拿起婚书,反复看了几遍,手指微微发颤,脸色变幻不定:“这…这确实是老祖亲笔…” 他旁边的夫人杨红梅,一张脸拉得老长,眼神像刀子一样在我身上刮。粗布麻衣,脚上那双鞋,几个破洞格外显眼。最关键的是,我身上一丝灵力波动也无。 “爹!”一声尖利的娇叱炸开。坐在下首的少女猛地站起,一身华服,容貌冷艳,眼神却淬了毒似的射向我:“让我嫁给这种废物?我宁可自废修为去死!” 这就是婚约对象,南乔。 “乔儿!”南云起吓得也站了起来,急声道:“有话好好说!” 南乔胸膛剧烈起伏,指着我的鼻子:“好好说?看看他!一穷二白,连个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凡夫俗子!我南乔刚觉醒阴灵之体,前途无量!嫁给他?毁我一生吗?” 杨红梅像是被女儿的话点醒了,立刻帮腔,语气刻薄到了极点:“就是!南云起,你糊涂了?老祖当年怕不是被人打坏了脑子!你看看他,浑身上下哪一点配得上我们乔儿?家世?实力?还是他那身穷酸气?我们南家的大门,是他这种癞蛤蟆能攀的吗?” 厅内一片死寂,那些旁支叔伯虽然没开口,但眼神里的鄙夷和赞同藏都藏不住。 我抱着手臂,倚在桌边,看着这出闹剧,只觉得好笑又有点烦。目光扫过南云起那张为难的老脸:“这么说,南家是想毁约?” 南云起喉结滚动,脸色难看至极。毁约?南家丢不起这个人!可嫁女儿?更不可能! “哎呀!”杨红梅眼珠滴溜溜一转,猛地一拍手,脸上挤出假得不能再假的笑:“瞧我这记性!云起,柔儿!柔儿不是还没着落吗?让她替乔儿嫁过去,不就成了?” 南云起先是一愣,随即眼神复杂起来,似乎觉得这荒唐主意竟也能解眼前困局。 “对对对!”南乔立刻接口,生怕我反悔似的,“姐姐跟他,正合适!”她嘴角勾起,满是幸灾乐祸的凉薄。 很快,一个纤细的身影被带了进来。她穿着一身半旧的素色衣裙,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。肌肤苍白得近乎透明,带着一种脆弱的病态美。五官精致,尤其那双眼睛,温婉沉静,像蒙着江南烟雨的湖水。 这就是南柔。我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。精血匮竭,寒毒深种入骨,生机微弱如风中残烛。 杨红梅一步上前,亲热地拉住南柔冰凉的手,语气是前所未有的“慈爱”:“柔儿啊,快看看!爹和娘给你找了个好夫君呢!”她指着我的方向,“瞧瞧,一表人才,身体结实,一看就是个会疼人的!你妹妹心疼你,特意让给你的福气!” 南云起也走过来,脸上带着愧疚和一种施舍般的决断,把婚书递到南柔面前:“柔儿,爹这些年…亏欠你太多。你身子弱,有个人在身边照料,爹也放心些。你就…应了吧?” 南柔低着头,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,指节发白。厅里所有的目光都压在她身上,无声地逼迫着。 过了半晌,她抬起头,目光平静地掠过我的破衣烂衫,最终落在南云起脸上,声音很轻,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:“我同意。” “哈哈!好!好!”南云起如释重负,抚掌大笑,看向我:“秦少侠,你看…” “可以。”我点点头,无所谓。 杨红梅和南乔脸上瞬间堆满了如出一辙的轻松笑容,仿佛甩掉了一个天大的麻烦。 “哎呀,真是天作之合!”杨红梅夸张地笑着,旋即又用帕子掩住鼻子,嫌恶地瞥了我一眼,对南柔催促道:“还愣着做什么?快带你这如意郎君去洗漱!这味儿…啧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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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-- 南柔默默地带着我,穿过几重冷清的院落。越走越偏,最后停在一个荒芜的小院前。院墙斑驳,杂草丛生,几间瓦房也显得破旧不堪。 “到了。”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。 我跟着她走进院子,四下打量:“你就住这?” “嗯。”她轻轻应了一声,声音低得像叹息。她忽然停下脚步,转过身,那双温婉的眸子看着我,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急切:“秦公子,趁现在没人看见,你…你快走吧!” 我一挑眉:“哦?你也嫌我这‘废物’?” 南柔用力摇头,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苦涩的红晕:“不是!是我配不上公子!我…”她深吸一口气,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,“我活不过五日了…我不能拖累你…” 话音未落,异变陡生! 她身体猛地剧烈颤抖起来,像一片被狂风撕扯的落叶。那张本就毫无血色的脸,瞬间覆盖上一层诡异的青白色寒霜,嘴唇冻得发紫。裸露在外的纤细手腕和脖颈,皮肤下仿佛有冰蓝色的脉络在急速蔓延,寒气肉眼可见地从她身上弥漫开来。她痛苦地蜷缩下去,牙齿格格作响,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,眼看就要栽倒在地。 我一步上前,闪电般扣住她冰冷刺骨、几乎僵硬的手腕。 触手冰寒,仿佛握住了一块万年玄冰。 “别动。”我的声音压得很低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,目光锐利地锁住她脸上蔓延的冰霜,“这寒毒…我能治。” 指尖下,那深入骨髓的冰冷仿佛凝成了实质的针,而就在这一瞬,沉寂在眉心的那座黑色小塔,竟极其轻微地、几不可察地……动了一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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